看到这歌谣能够净化海洋污秽的瞬间，人鱼族群里爆发出一片欢呼。

可当所有族人都沉浸在喜悦中时，唯有海皇波塞冬紧锁眉头，露出了一副心事重重的神色。

普通人鱼或许不知道，但流淌着皇室血脉的他再清楚不过这歌谣的来历，这是深海帝国缔造者所创造的一种特化型超阶魔法。

没有惊天动地的威能，也无需繁复的咒文吟唱，这道超阶魔法的唯一用途，就是以施术者的生命为薪柴，燃尽整片海域的污浊。

波塞冬的尾鳍重重拍碎了一块礁石。

原本施展超阶魔法不需要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可偏偏施展这个禁术还有一个要求，必须是具有皇室血脉，未确定性别的纯净处子。

想要净化这一大片海域，即便是他这样的贤者也要耗尽半生修为。

一条幼崽想要做到这点，除了燃烧全部生命力，那具稚嫩身躯还能拿什么支付如此恐怖的魔力消耗？

“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啊？”

波塞冬尾鳍焦躁地拍打着水流，喉咙里挤出的声音都在发抖。

他恨不得把自己脑子剜出来只要不去细想，说不定那个可怕的猜想就不会是真的？

可整片海域都在回荡的歌声骗不了人。

那是特里同特有的清澈嗓音，每个音节都是无比的灵动。

蓝发人鱼发疯似的甩着尾巴往水晶宫冲，珊瑚丛刮得鳞片翻卷都顾不上。

一路上，他不断在心里祈祷着特里同没事。

然而当他穿过走廊，推开位于水晶宫最深处的大门时，波塞冬尾鳍猛地僵在半空。

祭坛中央特里同保持着双手抱拳的姿势化作了一尊幽蓝色的水晶雕像。

整座宫殿的地面上滚满了珍珠，那是由索菲亚她们的眼泪所形成的。

他的女儿们趴在那尊雕像周围抽泣着，即便脸已经有些红肿了也依旧没有停下的趋势。

波塞冬感觉心脏被狠狠揪住——最坏的预感还是应验了。

“父亲，要是我变成水晶了，你就把我放在广场上晒太阳好不好？阳光照着亮晶晶的多好看......”

恍惚间又看见特里同仰着小脸学歌谣的样子，奶声奶气的声音像清晨沾着露珠的贝壳。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让孩子牺牲生命施展这个法术，之所以教他这个歌谣也不过是为了传承。

那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

笑着揉乱孩子蔚蓝色的卷发，

“傻孩子，只要有父亲在，不会有那一天的……”

现在想来，多么的讽刺可笑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特里同会在祭坛咏唱禁术？”

指尖触到冰凉的水晶表面，波塞冬的手在发抖。

他一遍遍描摹着特里同凝固的笑颜，声音像是从深海里挤出来的：

“同……同同说……”

索菲亚拼命忍住抽泣，“出现灾难的时候总得有人要去解决，这个人，为什么不是他呢？”

海神眼底的哀伤突然凝成暴风，掌心下水晶折射出森冷寒光：

“查！掘地三尺也要把罪魁祸首找出来——我要让那杂种后悔生在这世上！”

…………

“快！走快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