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牧!不好了,大量黄天乱贼从南向北,正向阴平方向去了!”
这一突如其来的消息,顿时让在场众人心中一沉。
有些更是面露不解。
“怎么会他黄天道哪来的援兵”
涿州虽然已经被魏巍一战丢了大半,只剩西侧寥寥几个郡。
可州牧府对涿州的消息并未因此而闭塞。
青州那边若有援兵过境,根本不可能瞒过他们。
所以这股乱贼……又从哪儿来
而对于在场属官的疑惑,府中谒者很快便予以了解答。
“据探子来报,看模样似乎是那些乱贼裹挟了我幽州百姓……”
这么一说,就好理解了。
哪有贼人能凭空冒出来的
“想不到那些贼寇口口声声要为苍生改命,说什么人人如龙,如今竟做出这等逼良从贼的腌臜事!”
嘴上这边说着,众人也是在心里暗中松了一口气。
看来那些黄天乱贼也是急了,竟然拿那些普通百姓充数。
他们惧怕黄天道真贼不假,可这些由蝼蚁草芥组成的假贼,他们又有何惧哉
有人眼珠子转了转,当即小心翼翼地对袁奉道。
“州牧,要不要咱们去给他镇辽军搭把手”
这话出口,在座不少人顿时对说话那人怒目而视。
“凭什么!”
他妈的,老子了钱的!
他镇辽军不拼命,谁拼命
袁奉也有些不满,斜睨了说话那人一眼,心道。
莫不是这家伙是姓韩的那破落户的人
也难怪袁奉多想。
从李靖万骑南下到黄天贼入寇这段时间,不少幽南世族都暗中投靠了北边,有的甚至舍弃家业,举族靠了过去。
这让袁奉心中恼火的同时,对这些世族也有了戒备。
这也是他默许韩绍之前‘借刀杀人’之策的一大重要因素。
而眼看众人对自己的横眉冷对,以及袁奉渐渐阴沉的脸色,说话那人就差直接将‘冤’字写在了脸上。
“州牧容禀!诸位稍安勿躁!”
作了个罗圈揖后,那人赶忙道。
“自黄天贼入寇以来,一路破城无数,因此罹难的高门大族也不在少数!”
“我幽州世族高门也因此颜面尽失!”
“若毫无动作,只让镇辽军那些匹夫逞威,日后天下人又该如何看我幽州”
天下世族本就不大看得起幽州这些边陲世族。
自辽东公孙一系兵家武人被扫出朝堂后,这种情况越发明显。
君不见,如今的神都,他幽州士人只能屈居微末小吏。
又有哪个能高居庙堂
此次黄天贼入寇幽州,若是没有什么亮眼表现,天下世族怕是要越发低看他们幽州世族一眼。
听闻这话,在座一众世族出身的属官尽皆默然。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可要让他们上阵替镇辽军抵挡那些黄天贼的援军,他们还是不情愿。
说实在的,他们也有些被黄天军吓到了。
要不然向来一毛不拔的他们,之前也不会轻易舍财,以此催促镇辽军快点进军。
至于面子反正已经丢光了。
再丢几分也不打紧。
只要自家利益不受损就行。
而眼见在座诸人不为所动,说话那人有些急了。
“你们也不想想,谁敢保证那些黄天贼是冲镇辽军去的”
“万一他们打的是以阴平城主力牵制住镇辽军,再向着咱……其他方向进军呢”
其他方向
哪个方向
还不是他们在座这些人背后的家族势力所在!
这话一语惊醒梦中人。
在座众人悚然一惊。
他们之前割肉放血求镇辽军出动,为了的就是保自己一家一户的平安。
可现在似乎局势不太妙啊……
意识到这一点,终于有人按捺不住,急忙起身附和道。
“还请州牧发兵!助镇辽军一臂之力!以壮我幽州世族赫赫之声威!”
袁奉目光扫过这些家伙,心中讽笑。
刀落在自己头上,知道疼了
不过他却也觉得之前说话那属官,说的那些话有几分道理。
这一次黄天贼入寇,他州牧府上下表现得着实有些太难看了。
若是最后风头全都被镇辽军抢了去,无疑是更加坐实了他‘纸糊州牧’的名头。
过去他可以不在意,甚至乐见其成。
可如今天下乱局已现,再继续隐忍下去,不但没有意义,还会对未来的大事起到反作用。
所以这个时候‘做’出一些成绩,不是必要,而是必须!
眼下他唯一顾虑迟疑的是,万一打不过咋办
那岂不是反过来成了天大的笑话
而这时,似乎猜到了袁奉心中所想。
最先提议出兵那人,挤眉弄眼地表示。
“州牧无需担心,咱们打的又不是那些黄天真贼,不过是些滥竽充数的假贼。”
打真贼,或许他们不是对手。
可要说镇压那些普通百姓,在座哪位不是个中好手
更何况真贼、假贼,他们知道,天下间其他人又不知道。
届时将斩获的首级一展示,谁会真个较真
听闻这话,在座一众原本还在犹豫的属官,顿时全都眸光一亮。
不错!过去咱们为求功业,还需要杀良冒功。
可现在连这一步都省了。
毕竟如今那些蝼蚁草芥不管是不是心甘情愿,却也是真的从了贼。
而剿贼,他们自是义不容辞!当仁不让!
“州牧!出兵吧!”
总的一句话,老子打不过那些黄天贼,难道还打不过一帮草民
天大的笑话!
看着一众属官神色振奋、慷慨激昂的模样,同样心动了的袁奉,垂目思索了一阵,最后振臂一挥。
“时值贼寇祸乱,苍生罹难,大丈夫正当挽天倾,救黎庶!”
“传本州牧令!整顿兵马,即刻出兵!”
只是包括袁奉在内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就在他们以为这次出战定能斩获功勋,打出州牧府赫赫威名的时候。
站在袁奉身后的道诚,与提议出兵那人不着痕迹对视一眼。
眼底尽皆闪过一抹嘲讽与怜悯。
……